光陰故事系列之六 擺脫青澀 ──難忘的南國之旅 那最美的墾丁夜雨 九十三年夏。 「帥哥美女看國來喔! 一百、一百，一百一百一百……真的只要一百，按摩真的只要一百塊喔！這裡是真的有執照的按摩師為您服務喔。順便按個腳底，保養一下身體，謝謝！」。頭上廣播器不斷反覆複誦著戶外按摩的宣傳廣告，我在八月的夏日墾丁街頭，在擁擠的車水馬龍、美麗的南國夜景下，揮著汗努力地替這些辛苦遊玩嬉戲一天的外來遊客親切、認真的按摩，更重要地也替我口袋的荷包努力工作著。從國三到現在，我趁著長假出來按摩打工也來到了第六個年頭，堅持理念、倔強的個性、不輕易妥協的原則，常常讓我處於被老爸斷糧的危機當中，為了自立自強，我當然要為了生活去下海打拼。我也很喜歡在每次放假時，到不同的縣市、不同的環境去打工，順便見識見識不同的人情事故、不一樣的經營模式，我這六年曾經去過台中、台南、大甲、彰化縣溪湖、台北天母、高雄鳳山、苗栗、嘉義等等地方打工謀生，果然每個地方的經營模式、客人型態、按摩手法，都不太一樣，這些經驗實在相當有趣，也具有意義。而這年暑假，我因為朋友介紹，就獨自一人搭火車、轉客運，花了我五個小時來到這個台灣的國境之南「墾丁」 地區。不要以為這裡聽起來很美、很迷人，但我剛來的時候可真的很不習慣，要想想我不是來渡假而是來工作的，這裡不便的交通、昂貴的消費、炎熱的氣溫、不時降臨的雷陣大雨，甚至還有可怕的落山風，尤其作外場的，在休息時間上都是相當短暫，甚至連洗手、上廁所都很匆忙。不要說什麼光你要從高雄過來最起碼要四小時以上的客運車程，絕對不要想你有什麼火車、高鐵可以替代，一半的路途上，你可是連一台計程車都攔不到的喔！所以能提起勇氣來這裡打工，是夠了不起的，真的很不簡單。 雖然這裡在衛生條件、休息的時間空間、往返的交通狀況，都是相當不足，甚至可以用糟糕至極來形容，但是這裡卻也有許多許多令人難忘且美好的回憶。炎熱的夏天，滿身因為工作所流下的臭汗，本該讓人覺得煩躁不適，但抬頭而望，墾丁擁擠的各地遊客，包羅萬象的攤販商旅，還有北部早已沒落的民歌餐廳，最引人入勝的海灘辣妹，這些種種與我們這間路旁活動式的外場按摩站，交織而成這一幅南國最動人的美麗畫境，實在讓在這裡工作的每個人都感到留連忘返，也渾然忘我到不知什麼叫作辛苦與不便了。記得某次星期假日的夜晚，墾丁忽然飄起了濛濛細雨，我們匆匆忙忙架起了帳棚，將所有按摩椅、招牌、器具往棚內集中。大家雖然都看不到，但該搬鐵架的去搬鐵架，該撐棚子的去撐棚子，有的拿椅子、有的搬發電機，都沒抱怨一聲的做著，不會因為看不到就順理成章地推卸該做的事。架完帳棚，搬完東西，我們就一起躲在裡面，看著墾丁街頭來往流竄的遊客，有在避雨的，也有在雨中嬉戲的，更有情侶撐著小傘在細雨中牽手漫步，尤其看得、聽得我們這些小毛頭們可是羨慕不已呢！我們趁著雨小些時，跑去隔壁賣了許多烤肉、滷味、飲料等，坐在濛濛的街頭，一邊愉快的吃喝，一邊聽著對面民歌餐廳外放喇叭傳出的現場表演，這樣聊著天、享受著老天爺賞賜的偷閒機會，雖然今晚真的無法賺進幾個銀兩，但這樣美麗的夜晚是平常難得的，或許還年輕吧，沒有真的那麼沉重經濟壓力，使我這個「打工生」 可以好好感受這份當地的美感。 在這裡，我也學會更加獨立，更加自主地處理自己的生活與一切，吃飯要自己盛，東西要自己張羅，工作要幫忙搬運、架設鐵架與帳棚，排按摩椅、招攬生意、按摩客人、清潔環境樣樣都來，可說一點也不馬虎。或許在別人看來這些工作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現在有很多的年輕人，不要說視障朋友，就連一般明眼人也都懶得去從事，懶得自己對自己打算，自己替自己負責，因此可見這裡的工作雖然環境困苦，但是在工作中所能學到的經驗與價值是別處無法取代的，或許用桃花源來形容，在這充滿物質卻失去生活重心的現代，是再恰當不過了。我總覺得，社會給障礙者的保護有時真的造成「肯說、會說、愛說」的人太多，但真的「會做、想做、做得無怨無悔而樂在其中」的人太少，或許多些刺激，能夠成長的空間就會越大。我感念我有這個機會來這裡學習與經歷，讓我因而學會更多的獨立與成長，讓人生的茫茫道路走的更加的踏實與穩健，這是我在往後的工作中：如企業按摩、教書、行政工作都難以學習到的成長，而這也是即使我到了台北工作，還是常常打電話給老闆娘，除了和他閒聊，也介紹許多學弟去打工的原因，我真的感謝他給我這樣的體驗與機會，他不會因為我們只是打工學生，就怠慢、看不起我們，而能夠給我們適度且適當的指導以及難得的社會經驗，讓我慢慢擺脫不成熟的青澀，順利轉換成為一個成熟的自我。 回 · 書香園地 藝文專區 這一篇文章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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