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陳芸英 祁文成經營按摩院的道理很特別。一般人開店不是要有豐富的人脈就是要 有一定的社會歷練，以便打下客源基礎；但祁文成不僅是外地人，還是大陸青島 人，學習按摩時間短，對台灣不熟悉，親人只有三個——兩個姐姐和先生。二姐 情況跟她一樣是視障，先生家住恆春，且有重度聽障，她自己的朋友是零——所 有不利於開店的問題她都遇到了，所以很多人聽到她要開按摩院都充滿疑慮，「難 到不擔心沒客人上門？不怕失敗嗎？」 祁文成剛嫁到台灣住關渡，家離捷運站有一大段距離，前面沒有紅綠燈， 每次出門都險象環生；她先生的上班地點很固定，下午四點準時下班；她則在不 同的地方按摩，如果晚班要十點，先生出門接她很不方便，「我當時就想，如果 自己有一個工作室，就可以兼顧家庭和工作，彼此也不用這樣跑來跑去了。」所 以他們一直留意房子的事。 有一天她和先生去姐姐家，回家時到善導寺捷運站搭車，她先生剛好看到 一張出租的紅紙條，位於善導寺捷運站四號出口，上面有房租和店面大小，他們 很滿意，立刻撕下紙條，並打電話給房東，電話沒人接；她轉而打給大姐，大姐 家離那兒只有三分鐘路程。 大姐第一眼就說，「這地方好啊，位置太棒了，有捷運出口又靠近忠孝東 路，搭公車、搭捷運的乘客一網打盡，又有個小院子可以種花，」後來再打電話 給房東時，她說，「我才剛貼出租字條回到家而已，你們動作這麼快啊！」雙方 約好隔天見面。 祁文成認為這房子裝修粉刷肯定需要一筆錢（事實上加上裝備一共花了五 十萬），簽約時她要求月租從三萬減為兩萬八，租約從一年一簽改為三年一簽， 三年後她願意自動補回，房東也同意了（三年後她履行承諾，自動加回去，這反 而讓房東大感意外）。 房子是空的，地板很髒，祁文成請喜憨兒幫忙打掃。「找喜憨兒是因為我 認為身心障礙者要互相幫忙，」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她的愛心。 按摩室大約十八坪，床單、床罩和布簾是她和大姐一起選的，選購時大姐 在旁描述顏色，講到她喜歡的就買下來，整個設計由祁文成負責，大姐不參與意 見，但按她的意思去做（因為大姐本身的工作是做洋裝、西裝、補裝，對她來說 做床罩是小兒科）。整體系列以鵝黃色為主，木頭以淺色系的原木為主，感覺溫 馨柔和清爽，空間看起來也比較大。 開業時間是2006年8月13日，店名叫榮光，「一來姐姐的孩子叫榮光， 二來身為基督徒我希望『榮』耀神；神也希望我們做世上的『光』，更重要的是 別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基督徒開的店。」 按摩工作室裝修完成之後她就禱告，「我遵照聖經上的旨意，願在這一生 活著的年日，不要多取，也不要少拿，求主讓我生活夠用就好。」所謂的「生活 夠用」她相信主耶穌懂這涵義，就是「不要賠」。 開業前半年生意很差，她算過，自己按摩的收入加上勞工局的補助扣除房 租、水電費、紙杯等消耗品，剛剛好扯平（裝修費還沒算在裡面喔），「但我從不 跟主耶穌發一次怨言，我一直等候，」其實她有心理準備，開業前一年不賠就很 好了。 這裡的客源，大部分是路過的散戶，位於捷運站出口人潮比較多，很多客 人經過只是看，一次看、兩次看，看久了就進來按摩；其次是教會的兄弟姊妹。 但在教會她從沒拿出名片，「因為主耶穌不喜歡我們在聖殿做生意，神不喜悅的 事，我不做，」不過教會在附近，很多弟兄姊妹作教會搭捷運，看到她在庭院裡， 反而是這樣知道她在那兒開按摩院的。消息一傳開，也達到宣傳效果。事實上， 教友常輪流到每個家庭聚會，即使不宣傳以後到她家也會自然知道。 生意明顯有起色是在隔年的母親節。她印了一萬張的傳單，做「買十送二」 的促銷活動，全家出動，到附近的信箱、捷運口、路口分送，那一次開始客人呈 穩定的成長。祁文成接著說，「依靠神需要一段等候的時間；我相信大山可以挪 開，小山可以遷移，但神的愛不會離開我們。」 目前「榮光」最主要的按摩師是祁文成和二姐祁文瑛，兼職按摩師有數位， 「按摩師的技術不見得要頂好，但品格要好，如果找不到，寧可沒有。」她的按 摩院也曾發生按摩師來了才知道彼此不適合再離開的情形，「離開的我都加上祝 福，並期許彼此仍然是好朋友。」不過她應徵時都會說，「我的理想不太以賺錢 為中心，」如果按摩師希望有可觀的量（客源），可能沒辦法，「當然，是基督徒 最好。」 她不以賺錢為目的有實例可循。 曾經有個客人的問題祁文成坦承無法處理，她就打電話給某個按摩師，清 楚的描述他的症狀，並直接推薦客人過去，事後客人對別人說，「祁小姐對我很 好，她處處為我著想。」這客人一個禮拜要按摩兩次，每次都一個半小時，他問 祁文成，「你為什麼有錢不賺，反而把我介紹給別人？」祁文成反問客人，「你的 感覺是不是好多了？」他說，「對啊，我是好多了，但是你少賺了錢。」祁文成 說，「你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只要你好多了，我就很高興，因為你重拾健康， 我更喜樂。」他們從此由客人的關係變成朋友。 祁文成是屬於浪漫型的人，如果有體力就接客人，沒體力就外調按摩師， 曾經有按摩師很不好意思，「你閒著沒生意，還叫我過來做，」祁文成回他，「我 總是兩隻手，一樣會累，我今天先留著體力，明天再做。」因為她希望自己是在 體力最佳的時候工作，給客人最好的服務。「如果你隨便跟客人處理一下，也許 可以短暫創造個人的業績，但對客人是很不敬的。」 這裡的客源百分之五十以上是基督徒，百分之九十是女性，並以老師居 多。雖然營業時間是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但有些老師希望上課前先來按摩，她 也會應客人要求提前。星期六做禮拜，當天固定為休假日。 這三年下來生意很平穩，沒有客人很多的情形，也沒有生意很淡的情形， 她和二姐每人一天接的客人不超過六個。收費是一小時八百元，半小時五百元， 她不會跟客人說「你今天比較緊要多加節，」多按摩十幾分鐘也不會多算錢，她 認為按摩應該以「愛」做出發點，自然就會有忠實的客人上門，「我的原則只有 一個——把客人當自己的親人對待，解決他們的疲勞，如此而已。」 三年的開業經歷算資淺的，但她對年輕人的建議語重心長，「我的按摩功 夫很扎實，因為拉關節、鬆關節都是學問，即使你按了一萬個客人如果有一個失 誤，你一輩子也賠不夠，所以學習按摩的過程我對自己很苛刻，不允許自己有一 點的失誤，因為健康是無價的。」 「榮光」的客人多採預約制，所以她調度按摩師很方便，當然如果不預約 就得看運氣了。 值得一提的是，筆者採訪祁文成時，剛好有位客人進來，由祁文成的姊姊 幫她按摩，按摩期間，客人因肩傷，祁文成還特地過去瞭解情形；採訪一個半小 時結束時，這位客人也剛好結束按摩。客人拿出一千元，祁姊姊找了她兩百塊， 客人看一下掛在牆上的時鐘，猛然發現多按了半小時，連忙推推手，「不用找了， 你多按這麼久，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但祁姊姊堅持一定要找……筆者在兩人 僵持不下的情況下離開。 其實整個採訪的重點可說是宗教，但最後一刻呈現的卻是人與人之間真誠 的對待，那是人性中最寶貴的愛與關懷，與信仰完全無關。 回 · 職場甘苦談 這一篇文章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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