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文／曾信榮】 2013.04.09 02:52 AM 我獨自在餐桌上用餐，聽到窸窸窣窣一長串塑膠袋的摩擦聲響，「哇」一聲站了起來，喊道：「老鼠在那裡！」 圖／LUCKY WEI 在我所屬的「展翼合唱團」表演場合中，常有機會和觀眾們探討「眼盲」衍生出的諸多議題，其中視障者就學、就業、就醫及導盲犬，是大家最關心的。 但對於視障者「居家環境清潔」的維護，卻少有人提及。現在，就讓我與大夥聊一聊近日捕鼠的經歷與心得。 研究對策要小聲 事跡敗露會破功 那天雙親帶我到醫院看診，返家時在路邊買了幾張蔥餅。隔天清晨，眼尖的老爸看到放在桌上的大餅有鼠輩啃咬的痕跡，一旁的吐司也難以倖免，而置放飲水機的檯面濕答答，竟然還不斷冒水。 仔細勘查動線，發現廚房通往陽台的紗窗被咬出了一個直徑約五公分的破口。 聽他們這麼一說，我心跳加速，全身起了雞皮疙瘩，覺得所有的碗盤、湯匙、筷子等餐具都有鼠類爬過，一時食慾全消。 趕緊出門上班，逃離現場，以免與老鼠正面交鋒。 從前辦公室也經常傳出老鼠出沒的消息，幾個女老師聽聞，嚇得花容失色，失聲怪叫。幾位行政同仁討論出一些對策，但不敢大肆張揚，發出E-MAIL通知夥伴，說明在辦公室的哪些角落放了黏鼠板與鼠餌，要大家別嚷嚷，免得「走漏風聲」。 當時只覺得有聽沒有懂，老鼠真有那麼大本事，聽得懂人類設下陷阱、企圖置其於死地的話語？還好那時我是從耳機聽到這消息的（盲用電腦可安裝軟體將電腦顯示的文字透過語音合成系統誦讀出來），否則，透過電腦喇叭傳出，萬一事跡敗露，豈不怪罪到我頭上。 對照當時女老師們的反應，這次家中遭遇鼠輩入侵的我，也不遑多讓。只是甲狀腺手術之後，我無法再大聲尖叫，其實，內心波濤洶湧，不知下班返家之後，將如何熬過漫漫長夜。 爸媽返回南部之前，將被咬破的紗門貼上膠帶，並囑咐我們務必緊閉門窗，以防再有不速之客侵入。 但隔天又發現紗窗紗門上多了兩個破孔，鄰居還告訴我窗台可見到老鼠屎。不知是躲藏家中的老鼠竄出，或再有牠的夥伴進入？ 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煩」，可是我雖然看不到，光是聽到鼠輩又出沒，也夠讓我焦躁不安了，得儘早謀定對策。 風聲鶴唳的日子 換來一屋子整潔 太太外出時，身上總愛背著大小包袱，那天下班回家，依然率性地把包包放在烘乾機上。 我獨自在餐桌上用餐，聽到窸窸窣窣一長串塑膠袋的摩擦聲響，「哇」一聲站了起來，喊道：「老鼠在那裡！」 太太也被這突來的聲響嚇到，沒多久，窸窸窣窣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太太聽仔細了，不禁莞爾道：「你嘛好啊，那是我包包沒放好，東西掉下來的聲音啦。」 那陣子我過了一段風聲鶴唳、草木皆「鼠」的日子，只要一有聲響，直覺便認定是老鼠光顧。加上我的睡眠極淺，尤其在夜深人靜時，聽力更不受干擾，「眾聲皆鼠」的豐富想像將我推上恐懼的雲端。於是，就寢前我先將房間門關上，又擔心不慎將牠關在房內，索性蓋上棉被蒙住頭臉，希望我的耳朵能「背」一些才好，別在夢裡聽到牠們的聲音。 光是害怕，不能解決問題，決定多吸收一些相關常識。 於是上網看了幾篇文章，知道紗門、紗窗必須改用鋼絲網，鼠類便咬不破；食物務必擺放於冰箱或櫥櫃之中，不要放置隔夜的垃圾。 我甚至找了一家專門除蟑、滅鼠的專業公司，但他們說我尚未聽到天花板上的鼠輩追逐聲，傷害輕微，CASE太小，無意前來協助。 我照著網友的建言，做到堅壁清野，將所有食物放到冰箱、櫥櫃之中，以斷絕糧草；餐後廚餘也儘速倒掉；找來工匠更換紗窗紗門材質。還買來黏鼠板放在紙箱之中，盼望黏到鼠輩之後就直接丟棄，可以省去處理其「後事」的繁複手續。 妹妹笑我太過天真，人話都能聽懂的鼠爺，哪會這麼容易就範。 她先拿來一個捕鼠籠，整整放了兩個禮拜，連一隻影子也沒抓到。又花錢買來香噴噴的鬆餅，撒上滅鼠藥，幾天之後再來勘查戰果，說是藥餌已不知去向。 我聽了，煩惱加劇，固然，人鼠之戰可暫時告一段落，但教我去何處收屍？待我夫婦聞到腐臭味，該如何處置？ 如果疼我的阿嬤依然健在，或許她會笑我：「憨孫，你站在台上，面對幾千幾百的觀眾唱歌、演講攏未驚，竟然會驚小小的老鼠仔，我取貓仔去台北住兩日，包管老鼠不敢擱再來驚你。」 回顧過往，樂觀、積極的心態，幫助我走過許多人生的低谷。 果然「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經過老鼠這麼一折騰，我家的餐桌上齊整無比，門把上也不見懸掛著垃圾滿溢的塑膠袋。 這事件對我而言，無疑是個極佳的教訓，教我重視環境清潔，面對問題，尋找根源，積極解決。 有人說：「不要白白跌倒，總要在地上摸兩下，查看是否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再慢慢起身。」 過了一個禮拜，我不曾再聽到家中任何奇怪的聲響，相信老鼠已經被我這個膽小的盲人給嚇跑了。 連續幾天的驚嚇，嚇出這麼一篇文章，算得上是「跌倒了在地上摸到幾塊錢」的回報，值得了。 【2013/04/09 聯合報】@ HTTP://UDN.COM/ 回 · 有愛無愛 視障報導 這一篇文章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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