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家門,家人問我路上交通狀況,我告訴她都因為我而塞得更嚴重了。
早上出門家人就告誡過我路上車子非常多,要小心,最好還是打電話叫他們來接,但我想那麼短短的一段路還得家人來接才行,實在不像話。
下公車的時候我聽見的除了往常依樣劇烈的馬路虎口的車聲隆隆之外,另有更劇烈的機械聲響, 「難道說這座高架橋真的就要被拆掉了嗎?」
我心裡這樣想著,訥悶都市交通建設究竟誰說了算,過去的市長有他的政見,現在的令導者也有他的政見,每個被選出來的頭領都各有其見,百姓將他們選出來了,他們也努力地兌現著他們的承諾,但往往與過去的領導者想法大相逕庭,怎辦呢?聽說現在這狀況,除了拆橋,再加上捷運工程,還有鐵路高架化也再進行,拆高架橋的原因就是因為鐵路高架正好撞見高架橋…這樣拆拆蓋蓋,要花費多少金錢、製造多少垃圾,或者說,能製造多少工作機會?這種帳我可不會算了。
走過斑馬線,越過那寬闊的街道,我需要完全運用直覺,還要依賴交通號誌對路上車輛的規範,慢慢向前走著,我已經無法用耳朵聽車聲來判斷前面的路是否安全,因為我聽見的也許是拆除橋樑的劇烈響聲,它阻隔了我的耳朵判別的依據,哪怕怎樣厲害的助聽器此時也無用武之地了。
終於我過了第一關,然後繼續沿著車聲隆隆的路邊慢慢探索著前行,原本的人行道和騎樓多被停在路邊的車輛站住了,我心中抱怨為什麼他們要把車子亂停在這裡而影響行人,繼而又想他們應該不是故意這樣做的,而是根本沒有適合他們停放車子的地方。是不是應該這樣,每蓋一棟房子,或者規劃一處建設的時候就該順便規劃足夠的停車場,要車子不亂停,就該事先為他們著想,設計適合他們使用的停車位置才對。有時遇見兩輛汽車並排停放在一群摩托車裡,更使的前途遙遙難行,因為當我繞過它們的時候可能已經接近路中間了,急使的車輛呼嘯著擦身而過,那是個更嚴峻的挑戰,我必須徹底應用我的耳朵雨全部知覺,戰戰兢兢第挨著停著的車身慢慢摩蹭過關,如果停在路邊的是一輛大卡車,我更難走過,此時只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根本不想要殺身成仁的呀-那就等待車流變少才繞過去了。當然也有比較幸運的時候,我可以再走上人行道,穿過一台又一台停放的車輛,跨越一個又一個的障礙物,爬上爬下高低不平的台階,鑽近鑽出,然後或許能重新走上回家的道路。
這段日子我得更加勇敢,自從捷運說要開始蓋的時候,我必須更堅強更小心第往反於回家的路途,因為我還有許多在人間遊戲的夢想要去完成。
這裡已經是平交道口了,有幾次很幸運,是人家-我猜應該是鐵路的工人-帶我過平交道的,說真的我挺怕過平交道,雖然只是幾步路,走到一半突然叮噹叮噹響,往往令我嚇一跳,戴上助聽器更容易受驚嚇。我等待著正好來到的列車轟隆隆通過後,另一波隆隆車聲從我身旁呼嘯而過,我提著白杖也慢慢地跟著車群通過鐵路。擠在車陣裡頭過平交道我反而不怕,而且交通越擁擠,我反而越安全。二月十四號那天,今年的情人節天氣瘋狂的寒冷,但那天我還感受不到高架橋拆除後的狀況。家人告訴我那座橋拆掉以後,所有的車子都會湧向這條屏交的小小的避流巷,今天親自前來視察,果然如此。
忽然我聽見後面有一輛汽車兇巴巴的對我按喇叭,但我已經無路可避,只好繼續走著,後面那輛車更急了,喇叭嗶嗶叭叭按得更響,奇怪這是我家的路,我每天都要走的,你市過路的,強龍不押地頭蛇,你幹嘛那樣兇巴巴呀!我心裡嘀咕著,索性把助聽器拔下來,這下可好,耳不聽為淨,任憑你再怎樣的兇狠也無濟於事,反正我是聽不見的了。再走一小段我忽然聽見叮叮噹叮叮噹的聲音,啊!我趕緊戴上助聽器,這才又聽出後面的喇叭聲原來不只一個,夾雜在平交道焦慮的節奏鈴響中,我這才意識到原來我的身後已經累積了不知有幾十百台的車輛了,因為我不讓路而堵在平交道口,此時火車即將通過,那多危險哪!幸好我已發現旁邊正好有我容身之地,於是趕緊往空處一縮,所有的車子如水銀瀉地,如水庫開閘,連個謝謝也不說一聲,匆匆忙忙經過我身旁揚長而去,留下我孤零零地還要繼續下一部行程。
這條路已經夠窄小了,結果竟還有一輛小貨車停在路邊,實在有夠白目,我已無法再往前,除非行使在路上的車流出現空隙,我只好站著休息,等待機會繞過去。中間有幾次我試圖拿高白杖,告訴路上行車讓我一讓,但效果如同對牛彈琴、對瞎子拋媚眼,那一輛一輛的車都不知在急什麼,大概也趕著回到他們溫暖的家吧?幸好再過一陣子突然聽見有人高聲吶喊說「已經沒車子了,你可以走過去了!」,我也大聲喊著「謝謝!」。終於回到家了。 回 · 思想剪貼簿 這一篇文章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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