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出去 自子至亥,耳畔從未清靜過,躺在台中最繁華的街道旁的醫院病床上,那車水馬龍的喧囂時時在耳畔鼓盪,怪救護車怎地送到這家醫院,如何怪?當一個人徘徊於生死邊緣、或僅僅一息尚存,誰做得了主? 飄忽於一段茫茫渺渺的未知境地,在混沌杳邈中悠悠轉醒,使力睜眼,四壁盡是灰白,皸裂的唇齒連啟口的餘力都沒有,一點僅剩的判斷力,告訴我:這是醫院吧! 護士時時穿梭、醫生頻頻審視,他們的焦點-那隻血肉淋漓的腿。也許,他們此刻最大的任務:保住那條腿。而我,竟然絲毫不懷感激,甚至怨、煩、怒,全身上下唯一的感覺-痛、痛…。呵,與其受盡苦痛逼煎,寧可撒手而去! 一日三餐,家人捨不得訂醫院伙食,總是準時送來精心調製的美味,或許,他們希望藉由可口的食物讓我忘卻身軀的苦痛;藉著佳餚的誘引讓我相信世間仍有可留戀之處。但是,我辜負了他們的美意,無論「吞」進多少東西,總也毫不含糊排了出來,因為,護士每三個小時必來—由上而下、徹底地、反覆地「清理」那條腿, 一次次痛徹骨髓的煎熬,真真生不如死,惟任恐懼、顫慄盤據心頭,惶惶終日。 在求生意志索然的日子裡,先生為我帶來「佛心慧語」,百無聊賴地翻著、翻著,猛然看到書中的慧語:「境來不拒,境去不留,一切隨緣,能得自在,放下即得解脫。」這一記當頭棒喝震醒了終日怨尤的我,曾經,怨怪老天爺為何不在車禍中將我帶走!此刻方體悟:何須怨尤,走出痛苦的死巷,快樂就在轉角處,不是嗎?有幸從鬼門關踅了一圈回來,我要勇敢地「走」向天光燦爛的太陽下,即使:得拄著柺杖,一瘸一瘸地「走」出去,只要能多吸幾口新鮮的空氣,不就是莫大的幸福。 ∼∼∼病中絮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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