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頁標題: 我的標題就是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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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鴿子!」走進房間,身後的莊阿姨低聲叫道。
 我放輕腳步慢慢走向書桌,不想驚動他。
 窗外的鴿子向來被我認為是幸運的象徵。麻雀來訪,通常是為了什麼可食的顆粒,但鴿子什麼也不為,他只是踱步、沉思,有時歪著頭端詳你。你很難相信他不是專門來向你傳達一些訊息的。
 住院時某次需要全身麻醉的手術前一天傍晚,一隻鴿子停在病房窗前。白色的身影在暗色的背景前依稀可見。我高興的對媽媽說:「看!鴿子是我的幸運符!」媽媽不予置評,只說:「趕快把飯吃了。」關心太過時便寧可選擇不相信任何預兆:鴿子到來代表幸運,那待會鴿子飛走豈非噩運臨頭?
 那次為了挽救視力而動的手術當然是失敗了,可是我也沒因全身麻醉而昏迷不醒,鴿子的吉兆算是實現一半吧。
 不久前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看到蘇聯入侵捷克後隨即在布拉格下了一道鴿子的屠殺令,照作者的說法是為了激起人心中嗜血的天性,以為後續的鬥爭殺戮作準備。我想到多年前看過的一部捷克電影,片名叫「歸鄉」或「回家」之類的,講的是捷克脫離蘇聯統治前後在布拉格發生的故事。我這才明白為什麼男主角在自家窗外發現鴿子的蹤跡時會欣喜非常。
 親自造訪布拉格時,查爾斯大橋上的鴿子可就沒那麼討喜了。那裡有一種水鳥,會從高空俯衝下來,攫住遊客丟向河面的麵包,然後直升而上,既像戲耍又像特技表演,令人驚嘆。跟他們比起來,那些肥敦敦,只會在橋面上啄食的鴿子就顯得有點沒出息了。
 我一直不欣賞賽鴿這種,唉,該算是運動還是產業呢。雖然我聽過廣播節目介紹,知道賽鴿絕不僅僅是賭徒下注,它涉及鴿子的育種、營養、訓練,乃至於比賽時的風向天氣等知識,是門大學問。但一個生命完全為了別人的期望而出世,而生活,這件事讓我不自在。
 以前台灣遊客或留學生到了羅馬或其他歐洲城市,很喜歡留下一張以某某教堂或廣場為背景,一大群鴿子在身邊飛起的照片。聽說現在大中至正門前也有這樣的景像了。我覺得這種畫面看看固然過癮,但真的置身其中感覺一定很恐怖。
 一年冬天和爸媽到墾丁找太陽。清晨走到海邊,看到一隻鴿子,大概是宿醉未醒,歪歪倒倒不停的繞著圈子,在沙灘上留下一個又一個不同心的圓圈。不遠處海浪一波波撲向沙灘又退去,似乎一陣較大的浪打來便會把這些圈圈洗去。我取出相機,笨手笨腳的打開鏡頭蓋、調光圈,此時鴿子已經飛走,只能把焦點對準沙灘。日後看到這張灰色沙灘上有許多神祕圈圈的照片,不免覺得自己比那些只能眼睜睜看著落雪掩蓋足跡的古人進步一點。不過,是不是正因為他們無法留下照片,所以留下了詩句呢?人間得帙,本來就難計算。  
 我把左耳湊進窗戶,似乎聽到鴿子的固固聲。莊阿姨噗嗤一笑:「你在發什麼瘋?鴿子早就飛走了,那是馬達的聲音。」
我嘆氣,心中埋怨她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本文張貼者:拉布斯特〔張貼時間:民國99年11月21日(星期天)21點50分〕 | 寫信給拉布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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